毒妇（十四）

高原之歌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毒妇（十四）

       苦难中度日如年，也验证了患难中见真情这话；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本色，他并不爱她，光看他那嫌弃的眼神直刺得她心痛。唉！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自认活该，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，自己选择的这条烂路还得由自己去走。
       很快监外执行的日期就到了，她要离开的那个晚上彻夜难眠，襁褓中的小儿咋办？扔给木匠没有奶会饿死，再说木匠根本就不会照顾孩子，还有欢欢，木匠不喜欢她和龙平的女儿，吃东西只给童童，她知道，她这一走，欢欢能不能活出来得看天意了。她便试探性的对木匠说，“我的今天也是你造成的，没被执行死刑已是万幸了，明天我就要回劳改农场了，两个娃娃就交给你照顾了呦。”
       木匠眼睛瞪起老大，嘿嘿一声冷笑，讥诮的说道，“我造成的？我强迫你的吗？我叫你去杀人的吗？龙平对你好又如何？你还不是把他给毒死了？哼！我还不知道哪天你又把我给毒死呢？反正，我不管，你把你的两个娃娃带起走，我可养不起，我连童童都养到恼火，哪还有能力来养这两个娃？”
       正所谓，贫贱夫妻百事哀，素芬听到木匠的一席话傻眼了，有后悔药吗？没有！她忽然对这段感情无比的绝望，她想一死了之，可这小儿子和女儿也就活不了了，唉呀！这真是报应啊、报应！她懊悔地直扇自己的耳光，想哭却没有声音，最终只是颤抖着身子，面目狰狞地指着木匠。木匠瞬间被她那表情给吓着了，忙说，“小儿子虽然是我的，但这么小点我咋个养得活嘛？唉！算了嘛，你把欢欢留下来吧，小儿子你抱到监狱去养，或许还会给你带来些照顾？”
       次日，看押她的民兵全副武装的来了，对她喊道，“时间到了，该走了。”
       素芬抱着襁褓中的小儿子在民兵的押解下回到了监狱，这天正好是一个月整。她报了到，监狱民警见她抱着孩子来了，说道，“带着孩子如何干活？为什么不把孩子留给家人带？狱中粮食本就紧缺，敢情你是在这里来养孩子的？”
       “报告警官，我被家人撵出来了，我没有家，更没有人替我照看孩子。”素芬毕恭毕敬地站在警察面前，警察摆摆手，进去吧！
       实事证明，在监狱比在木匠那里好，起码不愁吃，虽说吃不饱，但总得有吃的供给。素芬很快就恢复了元气，孩子在狱中也一天比一天重了起来，偶尔有个伤风感冒，还有医务室可以免费治疗，那日子简直是绝好了，无忧无虑的堪比神仙日子啦。
       她才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神仙日子，可她的女儿欢欢在木匠那里就老受罪了，木匠动不动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她，简直是捡到的娃儿当脚踢，小小年纪，竟要承受来自木匠愤怒的棍棒之苦，若木匠在外面揽到木工活了，他只带着童童去，把欢欢留在家里自生自灭。而当时的欢欢不过是一个还不足五岁的孩童啊！看到木匠带着弟弟扛着工具走了，她以为他们会像她的妈妈一样，再也不会回来了，她一个人害怕，于是哭着喊着爸爸、爸爸，飞叉叉地跟着追了出去。木匠回过头来放下工具箱，给了她痛痛的一顿拳脚，好一番毒打，打得她在地上翻滚着，求饶着，爸爸不打，不要打啦！我不撵路了啊！就这样，她终于习惯了不再追赶了，也习惯了等他父子二人吃完了饭她再去吃，收碗去洗时，她偷偷地将他们吃过的碗舔了又舔，洗锅水里沉淀下来的食物残渣，她就用小手抓起来吃，这样，她觉得有残羹剩渣吃，不挨打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了，总比他们出去了，把她丢在家自生自灭时，她却连水都弄不来喝，她趴在地上舔过草草上的露珠，喝过阳沟里的脏水，偷吃过人家喂鸡的糠秕，更多的时候是去别人家门口守嘴，贤惠人家会给她一口吃的，遇到无良之家，却吼叫着让她滚、滚远点，哪来的野丫头？守不了别人家的施舍，她就回到自己的狗窝里，蜷曲在里面，饿着饿着就睡着了，醒来还是会哭，会喊妈妈，妈妈，而她的世界哪里还有妈妈？她依稀记得，她就和童童在外面去玩了一会，回来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妈妈了。而爸爸这个物种，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就是怪兽，要吃人的魔鬼。
呜、呜、呜……
她无望地哭喊着，除了山谷的回音，连鬼也没有一个理睬她的。